“她让我躺在她身边,脸上带着微笑,然后渐渐入睡,一切都是那么平静。”陪在身边的好友说。
当天上午,奥蕾莉亚在脸书上留言:“我已经准备好去‘旅行’,感谢大伙,只不过,今后我将不再上线。”
距离奥蕾莉亚获准安乐死,才过了一个月。
近年来,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,通过安乐死合法化的法案,包括荷兰、比利时、卢森堡、瑞士、美国俄勒冈州等六个州和华盛顿特区。即使在这些地方,有关安乐死的争议也从未停止。荷兰自2002年起允许安乐死。相关法律实施已16年,荷兰有关部门曾一度发表研究报告,证明安乐死合法化,没有让更多人想寻死。但奥蕾莉亚的案例,让安乐死再次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。
她只有29岁,没患不治之症,却遭受精神疾病的折磨——严重焦虑、抑郁,过度节食引发进食障碍以及一定程度的精神错乱。她因此自残,多次试图自杀,在精神病院待过三年,甚至还因为纵火坐过牢。
在这个案例背后,数据表明,越来越多身体健康,但患有精神疾病的人选择安乐死。
这让不少荷兰人感到困惑:安乐死被滥用了吗?据都市快报
“人们想要更多自主权”
与瑞士不同,荷兰的法律规定,荷兰医护人员协助本国人安乐死才算合法。
奥蕾莉亚在代芬特尔无法说服医生,协助自己安乐死,最后来到了大城市海牙。负责协助奥蕾莉亚安乐死的,是一家名叫“生命终结”的诊所。当时,这家诊所派出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,全程协助奥蕾莉亚。根据诊所负责人的说法,此前,这两名医护人员和奥蕾莉亚有过长时间接触。
诊所负责人史蒂芬·普莱特说:“奥蕾莉亚虽然年轻,但我们认识她已经好几年了。我们的评估过程是非常谨慎的。”
“生命终结”有62名医生、护士组成的团队,但对外还在大规模招聘。理由很简单,在荷兰,安乐死的需求太大了。2012年创办之初,这家诊所只协助32人安乐死。2017年,这家诊所协助了750人安乐死。
普莱特强调,他们共接到2500人申请。所以,750人只占到30%。四分之一的申请者不符合规定,另外有四分之一撤销了申请,还有部分在审核过程中已经去世。申请人在诊所的花费,可用医保报销。
根据普莱特的说法,每年荷兰死亡人数,安乐死比例只占到4%。觉得安乐死人数骤增的人,大概是想多了。“时代不同了,”普莱特说,很多人对于终结生命的方式有了不同想法。“人们想要更多自主权。”
伦理学教授:她在网上影响力太大
好友描述,奥蕾莉亚每天都过得痛苦不堪,就像被吸进了黑洞,又像被上百把刀子扎心。
诊所在新年前夜告诉奥蕾莉亚,她已经获准安乐死。
“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新年礼物了。”奥蕾莉亚在社交网站上写道。她去殡仪馆,计划自己的后事,然后决定在1月26日,和大家说再见。
到了指定的日子,“生命终结”诊所派出的两名医护人员,看着奥蕾莉亚服下液体药物。10分钟到15分钟过后,她就“睡过去了”。
奥蕾莉亚的故事,在当地甚至荷兰全国,都是大新闻。电视台早就计划拍一部纪录片,当地报纸拿她做了头版头条,里面还有整整六个版的报道。
有人认为,荷兰政府在安乐死方面,还放得不够开。特别是针对那些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和他们的家属来说。
荷兰议员皮亚·迪克斯特拉提议,任何年龄超过75岁的荷兰公民,在未经精神、身体检查的情况下,都应该允许安乐死。迪克斯特拉说,他收到大量来信。根据他所掌握的民调,60%到70%的民众,支持自己这项提案。甚至还有更激进的人说,不应该有75岁的年龄限制。
“个人来说,我非常同情这个姑娘,我很高兴她死得很体面。”荷兰一所大学的伦理学教授希恩·鲍尔说。2002年,荷兰通过安乐死合法化法案,他曾是最积极的支持者。但最近,他从一家安乐死监管机构辞职。
“从社会文化层面来说,我担心她会被拿出来宣传,就好像安乐死是个‘多么勇敢的解决方案’。她在网上的影响力太大了!安乐死的正常化,会降低人们心理承受能力。这对社会发展很不利。”
“不正常的正常”:安乐死变得越来越正常
今年1月,荷兰政府公布数据,2017年安乐死人数近6600人。相比2010年,安乐死人数3100多人,这个数字已经翻了一倍。
其中绝大部分人,患有癌症、心血管或者神经系统疾病(例如帕金森病)。169人因患有阿尔兹海默症,申请安乐死获得许可。2016年,这一数字为141人。还有83人因严重精神疾病获准安乐死。这一数字也比2016年要多。
“供给开始创造需求……安乐死变得越来越正常,这正是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。”鲍尔说,“法律所规定的是‘例外情况’,但现实中,安乐死正慢慢变成有组织的寻死。”
根据荷兰相关机构统计,99.8%的安乐死案例,遵循了政府指导,合法合规。不过最近,荷兰检察官开始调查4起安乐死案例,是否存在刑事犯罪的可能。报道描述,其中一起,一名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72岁女性,申请安乐死获准。等到执行时,这名女性拼命挣扎,最后家人把她按住,医生注射了药物。